么狠心呢?”这是住楼下的王阿姨,她儿媳妇刚给她生完二胎,正享受天伦之乐。
“就是!老话说得好,屋檐水点点滴,她这样对婆婆,以后自己老了,儿子媳妇有样学样,看她咋办!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!” 李大爷的发言带着不容置疑的道德高度,仿佛他是幸福里社区的伦理仲裁者。
“李工多好一个人啊,孝顺,工作也体面,伺候老娘天经地义。她倒好,拍拍屁股走了?还拿着钱?听说存折里一百多万呢!这心肠……唉!” 赵姐的叹息里充满了对李国强的同情和对那笔钱的揣测。
“棺材瓤子都快盖上了的人,跟她计较啥?年轻时候再大的气,忍忍不就过去了?现在弄得家破人散,孩子都跟着丢脸!作孽!” 孙老太太的语音消息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,语气激烈。
一条条信息,像淬了冰的针,密密麻麻地扎过来。屏幕上跳动的文字扭曲着,幻化成一张张熟悉又模糊的邻居面孔,他们站在道德的云端,挥舞着“孝顺”、“宽容”、“大局”的旗帜,居高临下地对她进行缺席审判。一股冰冷的怒气,混合着早已习惯的、深入骨髓的孤独感,从张素芬的脚底直冲头顶。她指尖冰凉,几乎握不住手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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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未经他人苦,莫劝他人善!伤口不在谁身上,谁他妈知道有多疼!”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,手指用力地在屏幕上戳着,把这句憋了太久的话狠狠发了出去,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块垒全部倾吐。发送完毕,她像耗尽了力气,把手机屏幕朝下,“啪”地一声扣在窗台上,不再去看那必然掀起的、新一轮更猛烈的道德讨伐。
她需要洗个澡,洗掉那间老房子里残留的、令人作呕的陈腐气息。走进狭小的卫生间,打开水龙头,热水哗啦啦地流淌。她脱下身上那件穿了多年的旧毛衣,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,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、小方块状的东西。掏出来一看,是那个深蓝色的、边角磨损得起了毛边的存折。
热水氤氲的雾气弥漫开来,模糊了镜面。她摩挲着存折粗糙的封皮,指尖感受着那熟悉的纹路,眼神有些失焦。水声轰鸣中,另一个声音清晰地穿透时光,在她耳边响起,带着孩童特有的、令人心碎的嘶哑哭喊:“妈妈…妈妈…烫…烫…”
那记忆像一把生锈的钝刀,硬生生割开了尘封的岁月。童童三岁那年的冬天,冷得连空气都似乎要冻裂。孩子毫无征兆地发起高烧,小脸烧得通红,像块滚烫的炭,蜷缩在她怀里,不停地惊厥、抽动。小小的身体烫得吓人,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热度。
“童童!童童别怕!妈妈在!” 张素芬吓得魂飞魄散,抱着滚烫的孩子,像抱着一团随时会熄灭的火。她冲进卧室,摇醒鼾声如雷的李国强:“国强!快!童童烧抽了!得去医院!快起来啊!”
李国强睡眼惺忪地坐起身,烦躁地抹了把脸:“抽了?…小孩子发烧正常,捂捂汗就好了…大半夜的…” 他嘟囔着,翻了个身又想躺下。
“捂什么汗!他都抽了!” 张素芬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尖利,“你看他!快看啊!”
李国强这才彻底清醒,看到孩子痛苦抽搐的模样,也慌了神:“这…这…送医院!快!” 他胡乱套上衣服,冲出卧室去推他那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。
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。张素芬用厚厚的棉被把童童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和烧得通红的小脸。她抱着孩子坐在自行车后座,李国强在前面奋力地蹬着。深夜的街道空旷死寂,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和孩子压抑的、痛苦的呜咽。风雪越来越大,自行车在厚厚的积雪里艰难地前行,车轮不断打滑。
“国强!不行!太慢了!” 张素芬看着怀里孩子越来越微弱的气息,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,“去…